咨詢手記7
心理咨詢在于幫助人不斷地認識自我,完善自我。而對于來詢者的自我思考和探索,心理咨詢人員應該采取什么立場?作什么努力?這是每個心理咨詢人員面臨的挑戰。在下面介紹的個案中,我試圖為一個同性戀者咨詢他所謂的“性取向”問題。在此當中,我不僅深入了解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也戰勝了我對無知的畏懼。
——題記
我是同性戀嗎?
湯 姆是哈佛大學一年級的學生。
他長得高大魁梧,滿臉胡須,一副西片中牛仔的樣子。他來找我咨詢他的“性取問”問題,也就是說,他這一輩子是做一個同性戀好還是做一個異性戀好。
“你有過同性戀的經歷嗎?”湯姆上來就問我。
“沒有,”我回答說,“不過讓我試著為你咨詢咨詢,如果你感覺不好,你可以隨時提出來換人。”
就這樣,我開始了為湯姆的咨詢。
沒想到,此次咨詢是我在哈佛大學做心理咨詢以來,遇到的難度最大也是收獲最大的一個個案。
男人們在一起也是很有味的
湯姆告訴我,他不是一個天生的同性戀,也就是說對同性本沒有生理上的興趣與需求。但兩年前,他開始介入同性戀,本來只想做個秘密的同性戀者。但近來他的“女友”麥克,突然提出要公開他們的關系,否則將與他斷絕來往。
湯姆對此深感為難。他雖然有了這樣一個固定的“女友,”卻仍與女孩子們交往,現在要他公開同性戀關系,勢必會使他失去那些女孩子。所以,湯姆感到十分猶豫,說他從來沒有感到自己就一定要成為一個同性戀者。
湯姆生長在一個軍人家庭,是個獨生子。
他的父母眼下正駐扎在歐洲某地。從小到大,父親一直希望湯姆能像自己那樣上西點軍校,將來成為一個職業軍人。為安排姆上西點,父親早就請家鄉的兩位聯邦議員給湯姆寫好了推薦信。但湯姆不喜歡軍旅生活,更不喜歡他父親的家教方式,所以堅決反對。
由于他的堅持,也加上母親的暗中支持,湯姆終于沒有服從父親的意志。湯姆強調說,在他的記憶中,他很少能抗拒父命,這回是一次少見的例外。
我聞到了他們父子間的火藥味。
湯姆生長在軍人家庭,去過美國及世界上許多地方。這一方面使他閱歷很廣,見過不少世面;另一方面,也使他缺乏知心朋友,通常是剛結交了幾個好朋友,就又要隨父母開拔去其他地方。每次收拾行裝時,他父母都很興奮,可小湯姆卻大多是一臉憂傷。因為這意味著他又要去適應新的環境,結交新的朋友。他不喜歡這種動蕩不安的生活。
上中學以后,他主要留在美國,不再隨父母遠走他鄉。由于他廣泛的社會閱歷及特殊的家庭背景,湯姆在校內頗受女孩子們的青睞,也交不少女友。但令湯姆奇怪的是,竟也有一些男孩子對他感興趣。
一天,一個男同學忽然勸告他,不要一天到晚跟女孩子泡在一起,男人們在一起也是很有味的。他還不斷約湯姆體驗一下男人們在一起的樂趣。出于好奇,湯姆真的跟那幾個男孩約會了幾次,并有了身體上的接觸。湯姆說不出有什么異樣的感覺,但那個男孩告訴湯姆,當今的年輕人應該同性戀、異性戀都嘗試才好,這樣才能確定一個人的“性取向”。
就這樣,湯姆開始了他的同性戀活動。他始終說不清自己的“性取向”到底屬于哪一邊?他只知道同性戀與異性戀的體驗都不錯。
上哈佛大學之后,湯姆又結交了幾個新的同性戀朋友,但都未能持久下去。直到認識了現在的“女友”麥克,才獲得了一定的滿足。這主要是因為麥克對他十分順從,對他的話言聽計從。但近來麥克發現他居然還與女孩子有染,甚表不解,提出來要與他分手,除非他愿意公開他們的關系。
這使湯姆陷入了空前的苦惱當中,他下不了決心,不愿意舍棄麥克。令湯姆更加緊張的是,麥克近來似乎在與另一個同性戀者交往,所以湯姆要盡快作出抉擇。
面對湯姆“性取向”的抉擇,我也感到很困惑。因為在我的生活經歷中,男女有別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什么“性取向”的問題,我不明白為什么當今美國的一些青少年,會把對同性戀的嘗試當作自我確認的一項任務來完成。難道一個人的“性取向”還是他成長道路中的一個謎嗎?我無法理解湯姆講的許多事情。
帶著這些疑慮,我去請教督導,并提出是否換人為湯姆咨詢更為合適。想不到督導對我說:“你對自己都沒有信心,還怎么能給別人做咨詢呢?”
“這不是一個信心的問題,而是一個能力的問題。”我反駁道,“因為我確實對同性戀一無所知,缺乏與來詢者產生思想共鳴的基礎。怎么能夠很好地理解同性戀者的內心世界呢?”
“你以為每一個給同性戀者做心理咨詢的人必須要有同性戀的經歷嗎?”他反問我。
“那當然不必了,但我擔心,我會對同性戀者有什么自覺不自覺的反移情意識。”我回答說。
“那你為什么不可以體驗一下同性戀者的內心世界呢?你不覺得這次咨詢對你來說,正是一次很好的鍛煉機會嗎?看一看你究竟有沒有能力去為那些你不了解的人做咨詢。”
督導眨了眨左眼,笑著說:“怎么樣?”
我無奈地點點頭,心想這回可真要“趕鴨子上架”了。
督導建議我我去主動接觸一些同性戀人士,了解他們的內心感受和情緒體驗,并把它當做此次心理咨詢的特殊作業來完成。
我說:“那我就去試一下吧,但是……。”
不料督導打斷了我的話說:“別說但是了,你會成功的。”
同性戀是我個人的選擇,
誰也管不了。
遵照督導的建議,我在給湯姆咨詢的同時,也接觸了哈佛大學的同性戀協會的人士,提出想參觀他們的一次聚會。說來都是同學,他們很痛快的答應了我,請我去參加他們下一周的聚會。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心理既好奇又緊張。聚會有20多個人參加,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哈佛大學的同學,有幾個還是我認識的同學。他們當中有些人帶著一個藍色或粉色的三角形塑料徽章。男同性戀者們大多還在左耳上戴一個耳環。有了這些標志,大家一眼就能看出對方的身份,而對于我這個什么都不戴的人,大家開始時多少有些警惕。
當他們得知了我的真實來意之后,爭先恐后地向我講述他們是怎樣走上同性戀道路的,那種感覺就好像入道已久的基督徒給新入道的基督徒講述自己的見證經歷那般的迫切,那般的虔誠。
其中有個女孩子激動地給我講述了她當初是怎樣在異性戀當中得不到滿足,后來又怎樣在同性戀中得到了滿足,好像她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出于職業的習慣,我連忙找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她擦了擦眼睛對我說:“當你抱著世俗的眼光去看待我們同性戀時,你永遠不會理解我們的樂趣,同性戀真的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它完全是個人的生活選擇,就相當于你完全有權利選擇你的舞伴或生意伙伴一樣。”
“那你怎樣看待家庭和繁衍子女后代呢?”我十分謹慎地問。
“那也完全是我個人的選擇。如果我與我的同性戀伙伴一致認為我們想要有一個孩子,做一回父母,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孩子。”她回答說。
“如果有朝一日你們倆個人決定分手,那你們會怎樣對待這個孩子?”我又問。
“那我們也會事先商量好彼此的責任后再分手。必要的話,我們還會簽署一份法律文件,以確保彼此對孩子的義務。這就跟一般的家庭辦理離婚手續是一樣的呀。同性戀是我們的選擇,除此之外,我們與常人沒有什么不同。”她干脆地回答說。
“那你成了同性戀,你們家人又怎么看你呢?”我接著問。
“這是我的選擇,他們怎么看沒有關系。當然,我還是希望他們能理解我,支持我。其實,我的家人起初還想管我,但現在他們也管不了我了。他們自己的事情還管不過來呢,省省心吧”
說到這里,我們都笑了。
參加這次活動,我感到了極大的震動。
雖然就我個人來說,我仍然不能接受同性戀的生活方式,但對于同性戀者的內心世界,我愿意做深入的了解。我試著將同性戀看作是一種人生的選擇,而不是一種人性的變態。當我從這一角度看問題時,我就可以感受到同性戀對某些人的世大吸引力。特別是在美國這樣一個崇尚自我和標新立異的社會里,再也沒有比搞同性戀更能表現一個人的個性與反叛精神的了。
同時,我還開始明白,并不一定每個參與同性戀活動的人最終都能成為同性戀者,也并不是每個同性戀者的形成都必然要受到某種生理或遺傳因素的影響。事實上,許多人參與同性戀的活動,可能正是為了尋求某種自我意識的覺醒,其實真目的并非一定要成為一個同性戀者。
這就是為什么“性取向”的選擇會成為美國年輕人的時髦追求。他們什么都想試一試,一如20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年輕人那樣,不抽一回大麻,就枉為青少年一場。所以,同性戀可能僅是人們自我嘗試的手段,而并非其目的。
這些認識是我此次“作業”的可貴收獲。
真是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吶。
你知道“怨”字是什么意思嗎?
有了這樣一份理解,我再與湯姆探討其“性取向”時,就不再拘泥于同性戀與異性戀之感覺的比較,而是圍繞著同性戀的象征意義及湯姆在什么條件下接觸同性戀的問題,展開積極的討論,結果挖掘出大量的重要信息。
原來,湯姆開始接觸到同性戀是在他獨立生活后不久。此時。他首次感到擁有了自己,而不再受父親的奴役。他為自己不再跟隨父母飄游四方,過著孤獨而不安定的日子而感到歡欣不已。
雖然他父親的職位在步步高長,并受到美國三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鮑威爾將軍的器重,但湯姆認為他們的父子關系是徹底的失敗。他們之間絕少有心靈的溝通,有的只是意見的沖突。就連湯姆與父親講話,也都是張口閉口“是的,長官。”
一次, 湯在說到他們父子的沖突時,忽然問我:“你知道怨這個字是什么意思嗎?”
我沒有出聲,雙眼望著他,等待他答復我。
“是恨與愛的交織,”他自言道。
“嗯哼,”我點一點頭,示意他講下去。頓了一下,湯姆接著說:“我愛我爸爸,因為他生育了我,并在我身上有許多的期望;我恨我爸爸,因為他對我從來就像個長官,不像個父親。他只知道命令我做這做那,卻從不問我自己有什么想法。我多么渴望他能以一個朋友的口吻跟我講話??稍谖业?/span>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這樣做過。所以,我總想對他大聲說一個不字,或與他大吵一架??擅看慰吹剿歉眹绤柕臉幼?,我又什么都做不出來。我恨自己,也恨他!”
說到這里,湯姆用一只手托住頭,沉默起來。等了幾秒種,我開口說:“你很遺憾你爸爸不能尊重你。”
“是呵,”湯姆抬起頭說,“當著他的面,我像他的衛兵那樣順從他;但背著他,我也像他們一樣詛咒他。他肩章上的星星每多一顆,他說話中訓斥的成分也增添一分。他真是他*的狗娘養的。”
說完,湯姆把頭埋進雙手中。
我湊過身去,用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沉靜了一會兒,我輕聲問湯姆:“你覺得你現在參與同性戀的活動是否與此有關?”
湯姆抬起頭來,疑惑地望著我說:“我說不清楚,但我知道父親是堅決反對在軍中搞同性戀的。上次國會就此問題舉行聽證會時,父親還代表他所屬的駐軍發了言,再次表明他的堅定立場。”
“這么說,你是在做你父親堅決反對的事情,你不覺得這事情很蹊蹺嗎?”我接著問。
湯姆搖搖頭,“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你爸爸知道你在搞同性戀嗎?”我問湯姆。
“當然不知道了。”湯姆答道。
“要是你爸爸知道了這件事,會有什么反應?”我再問湯姆。
“他肯定會大發雷霆的。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反正我已不在他身邊,他再也管不了我的事了。”湯姆聳聳肩。
“湯姆,你為什么要去做這件令你爸爸堅決反對的事情呢?”我再啟發他。
“我就是不要他管我的事!他管我這么多年,我受夠了。”湯姆忿忿地說。
“問題就在此了,湯姆,你不覺得你參與同性戀活動正是為了發泄你對父親的怨恨嗎?”我解析說。
聽畢,湯姆用手拍了下腦門,大聲嚷道:“對了,對了。其實我對同性戀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官上的滿足,我只覺得這么做有一種說不出的刺激感與解脫感,就好像小孩子偷了什么東西跑出來沒有被人發現一樣。”
“所以,你感覺自己在向父親出氣,卻又沒有被他發現,那樣很興奮,解氣,對不對?”我接著解析說。
“對,對。”湯姆連聲說。
“這就是說,你在潛意識中用參與同性戀來反抗你父親的權威,而事實上,你對同性戀本身并非有真正的興趣。所以,你真正的滿足,來自于你做了一件令你父親抓不住的事情。它使你出了壓在心頭多年的氣,是不是這么回事?”
我的口氣在加重。
湯姆張開嘴,睜大眼睛望著我,半晌吭出一句:‘你說得太有道理了!”
“所以說,你本不屬于同性戀,因為你本質上并沒有同性戀的沖動。”我補充說。
聽了這話,湯姆忽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后又慢慢地坐了下來。嘴里喃喃地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那你又怎么解釋我與麥克的關系呢?”
“那是因為麥克對你很順服,這滿足了你被壓抑了很久的征服欲,所以你喜歡這樣一種關系,你說是不是?”我反問湯姆。
“難道說,麥克只是我的心理征服對象?”湯姆倒抽一一口氣。
“如果你真是個同性戀,那你為什么不愿意公開你們的關系呢?你不覺得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嗎?”我反問湯姆。
湯姆用手扶著下巴望了我好一陣子,眉頭緊鎖。
我也望著他,不出一聲。
最后,湯姆打破沉默說;“你剛才的話,可真說到點子上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搞同性戀會有這么深刻的理由。我一直以為,我交同性戀朋友只是玩玩而已,為了自己開心。”
“所以說,你實際上不屬于同性戀的行列,而你最初投入同性戀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你說是不是這么回事?”我接著問。
“那你又怎么解釋我能夠接受同性戀這一事實呢?”湯姆沉吟了一下再問我。
“因為任何人都可以介入同性戀,但介入了同性戀,并不一定就要真正成為同性戀者。你不是還在交女友嗎?你能說凡是交了女友的人,就一定是異性戀了嗎?”
湯姆深深地點了點頭
。
世界上最大的畏懼正是畏懼本身
湯姆面對同性戀友的壓力,終于作出了自己的抉擇。
他認識到,自己的“性取向”原本是很清楚的,只是他在無意識中拿它來作為抗拒父親權威的手段,結果反倒分不清自己到底應接受什么樣的方式?,F在他搞清楚了,就是他不屬于同性戀。
這說明人的可塑性有多么的大!
事后,我向督導匯報了我的咨詢結果。他問我現在感覺如何,我回答說很高興有這樣一個鍛煉自己咨詢能力的機會。我不但幫助湯姆做出了他“性取向”的選擇,也增強了我的的咨詢能力和技巧。
“更重要的是,”督導總結說:“你不要覺得自己不了解的問題就咨詢不了。其實,每一個來找你咨詢的人,都是一個特殊的個案,都是你所不了解的。只要你不失去信心,你就會成功的。這就是為什么羅斯??偨y會說,世界上最大的畏懼正是畏懼本身。”
我牢牢記住了這句話。
個案分析
同性戀在美國社會盛行的原因是什么?
同性戀(homo***uality),作為一種生理學,心理學和社會學現象已越來越為大眾所認識。
其實,凡事都會有轉變,都會有“異化”(alienation),人類亦不除外。而從尊重人性的角度來講,我可以理解同性戀者內心的感受和吶喊,畢竟在世界大多數國家和地區,同性戀仍為社會習俗所不容。
但另一方面,如果人為了追求一處時髦,或是因為受某種好奇心的驅使,去嘗試同性戀,甚至把它當作是一個自我確認中要思考的問題來對待,那就是違背人的天性了。
在美國,有的年輕人介個同性戀,并不是由于他們就有著這方面的心理和生理要求,而完全是因為他們受了同輩人的影響,好像他們不嘗試一回同性戀,就枉作青少年一場似的。
我清楚地記得,曾有一個男孩子來向我咨詢他的某個問題時,順便告訴我,他發現自己是個異性戀者。他說這話時顯出非常自豪的樣子。而對我來說,這還用問嗎?
就這樣,“性取向”竟成了一個日益時髦的術語。許多人不明不白地進去,又不明不白地出來,不明確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他們把“性取向”當作個人成長中的問題來思考,將一個原本很簡單的問題弄得復雜不清了。
由此,同性戀就不再只是一個單純的生理學問題,而是被賦予了許多心理學和社會學的含義。這反過頭來,益增強了同性戀的神秘感和誘惑力。
這些都大大地渲染,神化了同性戀的實際意義。
我為湯姆咨詢成功的其點是什么?
我為湯姆咨詢之前,我從來不有一同性戀者打過交道。我無法理解他們的內心世界,也不能接受他們的生活方式。眼下卻要為一個同性戀者咨詢他的“性取向”問題,我面臨的不僅是無知的壓力,還有個人成見(或是反移情意識)的挑戰。
我曾十分猶豫是否為湯姆做咨詢。
但是,督導的話給了我極大的鞭策。他要求我將為湯姆的咨詢當作是心理咨詢的一個特殊作業來完成。其作業要求是排除自己的成見,去了解一個令自己望而生畏的世界。
結果,我設法參加了一些同性戀者的活動,對他們投入同性戀的動機有了深刻的認識。這對我后來幫助湯姆領悟到他加入同性戀行列的潛在動機起了十分關鍵的作用。
這也是心理咨詢向無知的挑戰。
此外,在最初為湯姆咨詢時,我曾試圖用“現實療法”來幫助他自主決策。我曾與他反復比較同性戀與異性戀的感覺區別,企圖使他自己找出答案。結果湯姆到底也沒能說清他的“性取向”究竟屬于哪一邊,也使我們的討論一度陷入困局。
后來,我決定改用“認知領悟療法”(Cognitive Therapy)來幫助湯姆決定自己的“性取向”。該療法主張,人的心理困惑和障礙深受其本人認知方式的影響,所以要矯正這些行為表現,就必須從改變其認知方式入手。這使我為湯姆的“性取向”咨詢增添了新的視野。
“現實療法”之所以不適合湯姆問題的咨詢,是因為湯姆介入同性戀,不光是受了當今美國社會的影響,更是由于他多年來備受父親權威的壓制而甚感壓抑,使他在潛意識中埋藏了強烈的反叛意識。
后來,我改用“認識領悟療法”開始與湯姆深入探討他投入同性戀活動的潛在動機及象征意義。結果使他發現,他涉入同性戀只是表面現象,而他與父親的代溝沖突及青少年的逆反心理,才是其深層緣由。湯姆更加意識到,他這樣做實際上是為了反抗父親的權威,而不是他生來就具有什么同性戀傾向。
這一系列步驟奠定了我為湯姆咨詢成功的其礎。
我為湯姆咨詢有什么收獲?
湯姆認識到這一切后,他即不再有‘性取向“的困惑了,并對自我行為方式有了深刻的了解。湯姆由”不識廬山真面目’到認得廬山真面目,本質上就在于他跳出了原有的思考方式,學會從遠處來看廬山。
換言之,湯姆不再被眼前的山峰(同性戀)擋住視野,而是從更遠的地方來看“廬山”的群峰(自己涉入同性戀的過程及他對“性取向”的困惑原因),這樣他才真正看清了廬山的真面目(涉入同性戀的潛在動機)。
這也是此次心理咨詢成功給我們兩人的啟示。
由此,我圓滿地完成了督導交給我的這份特殊作業,也通過了我咨詢能力與技巧上的一次嚴峻考驗。我很感謝督導在關鍵時刻對我的鼓勵,也由衷理解了“世界上最大的畏懼正是畏懼本身”這句話的含意。
當然,對于同性戀者的生活選擇與方式,我仍然不能認同。但對于同性戀者的心態,我愿意多做了解。這不僅是心理咨詢對我的挑戰,也是我向無知的挑戰。
兵書云: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心理咨詢,亦同此理。
心理咨詢小知識:美國現在有多少心理健康工作人員?
據美國心理學會1993年的統計,美國社會現約有82000名臨床社會工作者(clinical social worker),8000名心理咨詢人員(counselor),56000名臨床心理學家(clinical psychologist),44000名精神科醫生(psychiatrist)和13000名精神科護士(psychiatric nurse)。合計起來,美國現有近28萬名心理健康工作人員,約占美國總人口的百分之一左右。